企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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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5/13 18:34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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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些无论我们做什么去讨他们的欢心都始终厌恶我的人,我也应该厌恶他们;对那些不公平惩罚我的人,我就应该反抗。”当看到这句话时,心里突然有种被辣椒刺痛的快感,紧跟而来的回忆,落在心里还是沉沉的。

那时候初来这个陌生的地方,初次接触那群人,经朋友介绍,我去了一家装修公司上班。对工作的渴望在隔离期间不断膨胀,所以,当得到这份工作时,心底欢喜得倒不像是要去工作,而是小时候要上台领奖了。办公室不大,里面处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植株。可那也算不上植株了,倒像是一棵棵枯草,叶片已经枯黄得好像没有一丝水分,如果有火,它们就能噼里啪啦地烧起来。窝在那张皮椅里的就是老板,大家都叫他凯哥。凯哥三十多岁,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,像一朵乌云浮在头上,微胖的身子站起来像只放大的企鹅,背挺得直直的,肚子就只能往前圆圆的顶出去,走起路来干练得甚至有点滑稽。那张脸在天气晴时红彤彤的,腮边落着稀稀疏疏的胡子,一到阴雨天,脸上就成了破败不堪的沼泽地,黑压压的一片。笑起来的嘴角总是歪向一边,露出几颗龅齿,腮帮子就像是斜挂了一只半月牙。说话做事的逻辑精准得要从脑子里句句浮在嘴边,所以一眼看上去倒像个见多识广的人,比他精明的人会厌烦,不及他的人会莫名地怀疑起自己的愚笨,对他的话言听计从。

初次接触这份工作,加上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,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,碰到不会的东西,想尽办法解决掉,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灵活一点。可是慌张和迟钝还是让我一次次漏破绽,看上去自然就是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。凯哥也是几个月前才接触这个行业,所以他更需要的是一个专业的人手,后来我才知道,我是有幸被他上面的领导安排过来的,所以,他也只能接受。“之前接触过装修吗?”他胖胖的身子陷在皮椅里,边转动边问我,皮椅嘎吱嘎吱地响着,可我还是听清了他的话。“没有接触过,但......”嘎吱声停了,“呵,意思就是他们给我安排了个啥都不会的人来。”心底瞬间被这话刺得愤怒,可紧接而来的对自己无能的羞愧感更是浓烈。接下来的时间,我开始在网上查装修的各种相关知识,看到不懂的专业词汇,立马接着查,深怕下次被凯哥问起,又是一副傻样。从那以后,凯哥对我的能力越来越否定,小到电脑上的快捷键,那一次他看我在电脑上进行复制时没有用快捷键,在去吃饭路上,他突然叹着气道,“你连电脑快捷键都不知道啊,你小时候都不用电脑打游戏吗?”“我们小时候连手机都没有呢,更别说电脑了。”我竭力笑着说完这句话,可那心底的愤怒把我整张脸都扭曲了。

购置办公用品时,几孔的插板、几米的线长、凳子要什么厚度的......凯哥都有精准度要求,所以我也得小心翼翼,万事都要过问,可最后还是因为买的水杯不够大被他又一次否定了。而在我太多过问的过程中,他开始不耐烦回答我这些傻问题了。有一次他只说买胖大海,没有多问,就直接根据网上的好评买了,拿回来凯哥才说我买得太奢侈了,浪费。本来就不差的茶,他竟然一次也不喝。好像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。我也只能更厚着脸,在做每个决定时,都要先征得凯哥的意见。心思也跟着细得像一根针,有时候扎得别人不舒服,扎得自己也满是多余的矫情。

没有退路,又不能辜负人情,还有多年累积下来的软弱诟病:越是对我不友好的人,我越要抱侥幸去改变他对我的态度。所以,我不断地“知错就改”,积极配合着凯哥下的各种任务,隐隐之中向他证明我的能力。那天早晨,我像往常一样骑着电动车去上班,路上接到了凯哥的电话,“你那附近有药店吗,给我带支药膏。”想都没有想,身体本能地就调转方向,往药店骑去,好几家药店都没有凯哥描述的那种药,心里不自觉地就慌张了起来,后来终于应他的同意买了药效相近的药,赶过去时,天已经下起了小雨。“噢,原来是这个名字啊。”凯哥的一字之差,让我多跑了好几家药店,不过更让人庆幸的是,在他的小错里,我总能呼吸到放松的空气,竟本能地没有一丝抱怨。

刚成立的公司还未接到业务,凯哥就嵌在那张皮椅里叼着烟打游戏,键盘噼里啪啦地能响好几个小时。每天早上,都能看到烟灰缸里立满了烟头,一根根焦黄的烟嘴重叠起来,叫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直想尖叫。桌子上满是吃光的零食袋子,烟灰落在黑色键盘上,像是黑发女人头上的白虱子,凳子下隔一两天就有一盒吃剩下的油腻外卖。打扫办公室卫生,本就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,没有多想,每天都把那一块“重灾区”恢复整洁。办公室的花草也得全部换掉了,这是凯哥休假期间下的任务。就这样,大盆小盆的花草又挤满了这间屋子。当看到花盆和之前的不一样时,想到这可能又会招致凯哥那反向的责备时,我不禁打了个冷战,和花店老板理论了许久,直到他告诉我这花盆的品质比之前的要好得多时,我也就找到了向凯哥解释的充分理由,心里才放松下来。“这些花要好好养着,不能像之前的那样,那钱就白花了!”这是凯哥回来后,给我的第一件任务。往后,我就像带孩子一样侍弄着这些花草,注肥、浇水,需要太阳的就把它搬到太阳底下,被晒焉的,又把它挪到阴凉处。好像杀死它们的刀,也会捅向我一样。

那天需要去广告公司做几个标语,凯哥让我跟广告公司沟通,设计后的图样,我拿给凯哥看过后,他口头同意了,材质他说需要上门沟通。以为是我跟着一起去,第二天,当我再问起时,原来凯哥已经自己去了,他已经沟通好了,直接说我不用管了。挂上成品的那天,他没有在现场,叫我直接拍图片给他。几分钟后,他发来了语音,“你好好看看,我当时给你说的是这个字吗?”几个字被拖得又长又重,好像一个铁锤朝我脑门砸过来,完了,又出错了!而后的这几天,都在这犯错的阴影里处处不安,“你看你一开始是不是就错了,如果是的话,这个字的钱,你就只能自己贴了。”一个字就是两百多,我赶紧翻看聊天记录,噢!万幸,我发对了,是广告公司弄错了。可是当我把责任揽向广告公司时,别人也是魔高一丈,说当时设计好的图样是经我们同意的,而图样上的字,就是错字。“你自己想办法看怎么去圆回这件事了。”凯哥低着头,继续玩手里的游戏。那时候的我,尽被“不能犯错”弄得慌慌张张,怎么也没有想到,我第一次发给广告公司的字完全正确,广告公司在第一次做的图样里字就错了,那张图样是我拿给凯哥看过的,而且他最后独自与广告公司沟通,直接让我不用管了。为什么又怪罪与我了?

大中午时候,顶着太阳去给凯哥拿快递,地方的紫外线强,我把自己裹得像削去耳垂的梵高,那地方又不近,要绕一大圈才到。由于快递放得太久了,报上号码和名字都没法查到,我只能打电话问,凯哥很肯定地讲确实有东西在,可这头怎么也查不到,耗了将近半小时,终于找出来了,原来是他自己把快递类型报错了。又是一次中午时候,他直接打电话来说快递到了,难道非得要在热得让人心慌的时候去拿吗?心底暗暗抱怨,可电话那头的精简语气还是让我不住地往楼下跑去,急急忙忙来到路边,竟看不到一个人,好几分钟过去,我终于给凯哥拨去了电话,“你不会又找不到吧?”一串不耐烦的语气比这天气还让人暴躁。“不是,我.......”电话直接被挂掉了。啊!我直想把这装他声音的手机往地面狠狠砸去,可贫穷瞬间让我克制了痛快的冲动,我的脚朝着那蓝色铁板狠狠踢去,要是它能好心地变得柔软点,我就有种踢他肚子的快感了。终于等来了快递,黝黑的小伙子看着我就来了一通抱怨“啊!原来就是在这儿啊,刚刚我就准备停下,电话里那男的居然还让我往前走!”可这抱怨让我很过瘾。“哎?那男的没告诉你有二十箱货吗?”小伙子一口一个“那男的”让我几乎快惬意起来了!“没有,他直接说来拿快递,就什么也没说了。”“哎呦,真是,我不是告诉过他了吗!”小伙子简直能用可爱来形容了!二十箱货就这样被我用拖车拖到楼下,又一件件地往楼上搬了上去。

接到的项目在偏远的农村,所以只能每天坐二十多分钟的车去上班,那天下起了暴雨,工地没法施工,大家都准备吃完午饭便下班了,我也赶着去做完手上的工作,“你还要多久做完?”凯哥上楼来催着。“马上,等我几分钟就好了。”他直接就下楼了,四五分钟后,我正赶着下楼,电话响了,是凯哥?我满是疑惑地接了电话,“你在干什么!我们都已经走了,刚刚他们才跟我说你还没有上车!”什么,他们走了?我在干什么?前几分钟刚说完等我?被那发怒的声音吼得莫名其妙,只恨没有在电话里骂回去,叫他先一步挂断了电话!

往后,我总是被他不断地否定,有时候他字正腔圆地直接说出来,更让人恼火的是,有时候他的话只说一半,后面就是一声长长地叹气,好像对一个傻子无可奈何。没多久,我便从凯哥那里辞了职,去了一个分公司,可工作上根本摆脱不了与凯哥牵扯,甚至为了节约开支,只能在同一屋子里办公,万幸的是,办公室没有在一间房!但因此新的办公室也没有无线网,只能先从凯哥那边接出一根网线。没过两天,凯哥重重的步子就朝着办公室走来,这种时候,一般也没什么好事,“我跟你说,给你两天时间,到时候这根线还这样接着,我就直接扯掉!”果然,他拉着脸,说话时手指朝着我不停地在半空滑动。从那之后,我们的每次谈话,两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板着脸,好像谈着的每件事都是一件沉痛的事。直到有天,他主动来找我,脸上居然堆着笑,我的傻脑袋里还幻想着他开始对我不那么尖刻了,所以当他让我跟他去税务局处理事时,我立马就答应了。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同事,一路上听他们聊着,我实在不知道我能去做什么,问了好几遍,女孩子只是含糊两句,凯哥更是完全不理会。到过之后,才知道是要网上注册东西,那女孩子和凯哥很配合,没多长时间就弄好了,我这边要等凯哥的验证码,问了他,看也不看地让我等会儿,等到最后也没有收到一个数字!后来,我才知道,原来他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,我就被拿来充人头了。想到这儿,好像被抽了一鞭子,胸口的气不住地往喉咙冒,那时候我若能有骨气地张开嘴,吐出的就不是气,是酣畅地咒骂了。

“这些花草要记得浇水啊。”一早上班,老板(后来的)就对我说道,他一向不管这些事,可看到旁边窝在皮椅里的凯哥,我什么都懂了!很奇怪,原本就很爱花草的我,对这间屋子里的却不曾有半分柔情。两个人成天都在这屋里睡着(凯哥和他的一个下属住在办公室),给花草浇水和他们上厕所一样方便,可花草枯萎了还得是我的错。后来,我一次也没有浇水,大概那些花草一次也不曾被其他人浇水,一天天地枯黄下去,变黑,最后腐烂在干涸的花盆里。有种痛楚的快感生出来,但是,再是不忍,也休想我谴责自己了。

在那里工作的几个月,几乎每日都在凯哥的话里如履薄冰,被无数次地当成傻瓜看时,我也真就变得不能灵光了,工作内容单一,但却要人卑微到泥沼里。内心强大的人,顶多会对次次痛击厌恶,不够强大的,就只能任自己盲目地夭折。生而为人,这样看来,好像每个人都带了同样的光彩,可总会有人像毒液一样,把所有能让你好好站起来的脊背毒害了,然后又让你承认你就是天生的驼子。可是当知道他手上的鞭子抽得真让人受不了时,他也休想躲过那只愤怒的蹄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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