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姜
一个全职太太的绝望
刷完六十七元钱的车费,一开车门安舒打了个寒颤,赶紧掖了下大衣领子,紧了下羊绒大围脖。语文班补习班今天做了一套阅读理解卷子,十六道题女儿没答对一道,气死个人。还有半个小时是舞蹈课,娘俩一前一后走着,谁和谁也没说话。
街道上一片静寂,越往前走安舒越绝望。她的绝望不在于女儿的成绩,孩子的学习成绩就没好过。语文都这般,其他学科可想而知。从小到大哪个学科都补着课还这熊样,不补还不更完蛋?
安舒是全职太太,每一天都是以孩子为中心,早上送她去学校,中午接回来吃完饭再送回去,晚上放学接了后就直奔各种补习班,平均每天学两样,文化课和素质课搭配着。周末两天安排得满满当当,所有课程都得来一遍。补习费多少不说,每天来来去去的打车费就得小二百。花多少钱也得接送啊,安舒可不敢放孩子单飞。挣钱不就是给孩子花的嘛,孩子她爸在北京,一个月能挣一万五。
安舒的绝望也不在于自己的体重已经一百八十斤,走在前面的十三岁女儿已破一百三,而是封城之后所有的餐馆都关闭了,她们娘俩无饭可吃。此刻,饿着肚子走在街上的她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恨新冠病毒。原以为舞蹈班附近僻静巷子里的那家不起眼儿的串店怎么也能开吧,奔过去后等着她们娘俩的也是铁皮门。
“该死的病毒,还让不让人活了。”安舒这会儿脑子里只有吃这一件事儿。
“妈,你别——别上火,上火——上火没用,病——病毒也没长耳朵。”
孩子口吃,从小就口吃。小主持人班学了十年,一点儿改变都没有。她不说话正好,一说话安舒就要爆炸。
“小题大做。总得给人一口饭吃啊!”
“去——去超市,随便——随便买点啥吃。那个——那个脆皮烧鸡,可——可以有。”
一说到烧鸡,女儿笑了。女儿长得像自己,皮肤特别白净,牙齿特别整齐,笑起来很甜。
跟前就有个大超市,安舒让女儿在外面等,跟管理人员说明情况在一长队的人斜视下她夹了塞,快速扫码测温,进去来个风暴采购,得快,一是饿,二是时间确实紧。
除了脆皮烧鸡,还有两个大果仁面包,两桶果汁,以及一些随便抓来的土豆片、海苔、果冻、酸奶什么。买完东西出来安舒找不到孩子了,拎着两大兜子食物、穿着裘皮的安舒,在超市门前的小广场上一圈一圈转,像一个停不下来的毛绒绒的巨型陀螺。
“妈妈,看——看这个大冰——额大冰块,像不像企——额企鹅?”
女儿一蹲,做出一个跟手里的冰企鹅一样的姿势,安舒心里一凉。
“妈,妈,你扶——扶我一下。”
孩子站在雪堆上下不来了。入冬只下了一场大雪,一个多月的风吹日晒早让路边的雪堆变得又硬又滑,想带小企鹅下来的大企鹅,这会儿有了麻烦。
“滚一边儿去!”
安舒理都没理孩子,大步往前走。白吃,这孩子吃进去多少好吃的都是白痴,唉。气哼哼地猛走几步,安舒还是放慢了脚步,不是较劲的时候。
放慢脚步,安舒看到前面有个自助银行。嗯,就这儿吧,可以当娘俩的临时餐厅。推门时,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孩子被一个老太太扶了下来,孩子往下一扑,差点把老太太压趴下。
吃过东西把孩子送进舞蹈班安舒接到孩子爸的电话。“老婆辛苦。公司又没开资,都五个月了,你可省着点儿花钱呀。”
“省省省,你让我从哪省?是补习班不上,还是我们娘俩扎脖儿?”
丈夫每个月给自己一万,每月都花得很紧巴,除了补习费和车费,娘俩还得穿衣服吃饭。就说吃吧,早餐麦当劳或肯德基最方便,午餐叫外卖,通过电商平台她们都吃遍全城了,每天